美国伊利诺伊州政府正面临一场危机，它有可能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个信用被评为“垃圾”的州政府。起因是这个传统制造业大州已经连续两年没有拿出预算法案，信用评级机构标准普尔表示，伊利诺伊州今年要是再不公布预算，最早本周就把它的信用评级降到“垃圾级”。

　　伊州财政需要解决的头等问题是约2500亿美元尚无着落的养老金负债。因为该州多年来设定的公共系统养老金年投资回报率为7.75%，并以此作为贴现率来计算养老金的成本和负债现值，导致其实际负债被低估。斯坦福大学教授乔舒亚·劳赫曾指出，更为现实可行的回报率应在2%至3%之间。

　　而大洋彼岸的中国正在大幅调高人们对养老金账户投资收益率的预期。6月8日，全国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联合财政部发出通知，将2016年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个人账户记账利率从以往2%-3%的平均水平提升至8.31%。这一水平超过了市面上几乎所有的银行理财产品收益率。

　　“这次调高记账利率，我的理解是政府要解决一个长期拖欠的问题。现在的记账利率实在是太低了，根本没办法抵抗通胀，谈何保值增值。”上海财经大学中国公共财政研究院副院长于洪对界面新闻表示。于洪认为，相比提高记账利率，更为紧要的是先做实个人账户，也就是本金，然后再来谈如何投资运作以及提高收益的问题。

　　然而，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社会保障中心主任郑秉文告诉界面新闻，十八届三中全会关于城镇基本养老保险制度改革方面的核心要义，就是从做实“个人账户”转向“名义账户”，因此，“记账利率的上调是基本养老保险制度改革迈出的重要一步”。

　　按照现行规定，中国城镇职工养老保险账户分为“统筹账户”和“个人账户”两种，单位缴费部分进入“统筹账户”，个人所缴费用，即缴费基数的8%，进入“个人账户”。然而随着养老金支付压力上升，大部分省份将个人账户资金拿去作为养老金支付给退休职工，从而导致“个人账户”上看到的只是记账数字的变化。

　　去年12月，中国社会科学院在一份报告中指出，2015年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个人账户累计记账额达到4.71万亿元，而当年城镇职工养老保险基金累计结余额只有3.53万亿元，这表明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资产和负债之间缺口在扩大。随着人口老龄化的迅速发展，报告说，预计在不久的将来，基金累计结余将会被耗尽。

　　郑秉文提及的“名义账户”是指个人账户资金不再积累，而是现收现付给已经退休的职工，但是国家承认账户的金额，并设定一定的利率记账，等到缴费者将来退休时，将本息分月返还。因为名义账户里没有真金白银，所以记账利率要根据现收现付制的内部回报率来确定。

　　而积累制个人账户制度下，记账利率就是实际投资回报率。多年来，中国并没有一个统一的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个人账户记账利率，该利率由各省（市、自治区）自行决定。比如，山东省为4.25%，上海市为2.75%，广东省为2.12%，安徽省为1.62%，湖北省则为1.5%。总体来看，地方制定的利率大多维持在2%-3%之间。

　　郑秉文认为，在设定名义账户记账利率时，必须考虑几个因素，比如社会平均工资增长水平、养老保险制度覆盖面扩大等问题。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6年，全国城镇非私营单位就业人员年平均工资为67569元，比上年增长8.9%，增速比上年回落1.2个百分点，扣除物价因素，实际增长6.7%。

　　不过也有专家认为，仅将工资增长率作为参考指标并不合理。于洪说，工资增长幅度和投资回报率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不妨将全国社保基金的投资收益率作为参考指标。巧合的是，全国社保基金理事会自2000年8月成立以来，年均投资收益率为8.37%。

　　然而，超过8%的年均收益率是否能长期实现，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养老金的投资收益率波动都相当大。2016年，受国内股市大幅下挫的拖累，全国社保基金投资收益率跌近九成，仅为1.73%。而根据美国人口调查局网站公布的最新数据，2015年，美国公共养老金系统持有现金和投资共计3.8万亿美元，投资收益为1,687亿美元，较上年下降近七成。

　　养老金缺口一个是世界性难题。今年5月，世界经济论坛对外发布的一份研究报告称，到2050年，全球六大养老金储蓄国（美、英、日、荷、加和澳）面临的养老金缺口高达224万亿美元。计入中国和印度，养老金缺口预计达到400万亿美元，相当于目前全球经济总量的5倍。报告特别提到，在2015-2050年间，中国的养老金缺口将以每年7%的速度增长，到2050年，预计中国有6亿退休人口。

　　针对大家关注的养老金缺口问题，5月，人社部通过其网站回应称，从全国总体来看，养老保险基金仍保持收大于支，基金累计结余持续增加，确保了全国职工养老保险待遇按时足额发放。今年一季度，养老保险基金总收入9708亿元，同比增长25%，基金支出8085亿元，同比增长23%，当期结余超过1600亿元，累计结余突破4万亿元。

　　不管是积累制个人账户制度还是名义账户制度，高计息就意味着负债规模会相应提高。以美国为例，目前美国绝大多数公共养老金系统假设资产的年投资回报率在7.5%-8%。劳赫认为，假设预期收益率为7.6%，就意味着今天投入的钱每9.5年能翻一番。也就是说，如果政府在2016年预备的一份资产还不到5万美元，那么它也可以预计到2026年雇员可以拿到10万美元的退休金。但是，要获得7.5%的回报必须承担巨大的投资风险。

　　为了提高养老金的投资运作效率，2015年8月，国务院发布《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投资管理办法》，各地区的养老基金结余额在预留一定支付费用后，可委托国务院授权的机构进行投资运营。广东省和山东省是首批委托全国社保基金进行养老金投资的地区。

　　按照现行规定，养老基金投资范围包括银行存款、国债、股票等近20种产品，其中，养老基金投资股票、股票基金、混合基金、股票型养老金产品的比例，合计不得高于养老基金资产净值的30%。

　　需要说明的是，全国社保基金并非由个人、单位缴纳形成，而是国家储备的社保保障基金，即用于人口老龄化高峰时期的养老保险等社会保障支出的补充、调剂。和养老保险基金相比，社保基金面临的兑付风险要低很多。

　　今年4月，人社部表示，在前期工作的基础上，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的投资运营工作正在有序地往前推进。截至3月底，北京、上海、河南、湖北、广西、云南、陕西等7个省（区、市）政府与社保基金理事会签署了委托投资合同，合同总金额是3600亿元，其中的1370亿元资金已经到账并开始投资。另外还有一些省份在积极推进，做好投资的相关准备。

　　郑秉文认为，构建多层次养老保障体系是中国社会保障制度的必然选择。所谓多层次，是指以国家组织的基本养老保险为主体、雇主组织的企业年金和机关事业单位组织的职业年金为补充、个人投资购买的商业养老保险为基础的三层次养老保障网络。

　　今年以来，国家层面出台了一些重要措施鼓励个人投资购买商业养老保险。比如，7月1日起，个人购买商业健康保险可以抵扣个税，每年不超过2400元。7月4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快发展商业养老保险的若干意见》，提出丰富商业养老保险产品供给、鼓励商业保险机构投资养老服务产业等措施。此外，意见还表示，2017年年底前，中国将启动个人税收递延型商业养老保险试点。